在京卫司兜兜转转，等苏澈回到客栈的时候，已经接近傍晚了。
一楼的环境照常喧闹，许多江湖人士喜欢聚集在客栈喝酒，哪怕是在京城也不例外。
但是喝醉酒耍酒疯，聚众打架的事情倒是不多。
毕竟是京城，就算想以武乱禁，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。
江湖武夫连功法都拿不到，别说四阶，就连能够到京卫司的门槛的人都寥寥无几。
苏澈早以习惯这种江湖的气氛，到不觉得吵闹，直接上楼了。
他轻轻打开了门，有些意外，没有看见洛柠。
走进房间，倒是看见了有些意外的一幕。
桌上的燃灯，丝缕温暖的灯光填补了整个房间。
借着这细微的光线，少女专心致志的在纸上挥毫，隐约描摹出了一副僻静幽深的山林。
少女时而陷入沉思，但是笔迹流畅，在卷上勾画出了幽美的线条。
由于太过专注，洛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已经在身后的苏澈。
这一幕苏澈有些意外，但总的来说还是在情理之中。
以往苏澈出门的时候，洛柠总是抱着古镜在修炼，哪怕是一点的进步机会，她也不放过。
现在也许是报了一部分仇，洛柠的心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。
而修行者大多修的是道，是意。
琴棋书画，或多或少都会一些。当然，也有一些以饮酒为意，诗游山水的人。
但总的来说，大多有些雅俗的爱好。
当然，魔教中人除外。
苏澈并未惊扰少女，只是静静的看着。既在欣赏逐渐呈现出的壮阔画卷，也在观察着认真着的少女。
这样的洛柠，可不常见。
但也许是某个轻微动作的惊扰，洛柠还是发现了苏澈。
“公……公子，你回来了？”洛柠有些惊慌。
“哈哈，没事，是我打扰到你了。”
苏澈有些歉意。
搞艺术的人都很讨厌被人打扰，否则思路一断就很难受了。
不过洛柠似乎并不在意，反而有些期待的看着苏澈:“公子觉得怎么样，好看吗？”
“哼哼，都很好看呢。”
“都？”洛柠有些疑惑。
苏澈轻轻捏了捏女孩有些婴儿肥的脸蛋，解释道:“这幅画很好看，画画的人也很好看。”
洛柠正处于发育期，既有小孩子的可爱，也有少女的青涩。
而苏澈这一捏，立马被洛柠闪开，脸颊顿时变得通红。
洛柠有些害羞的低着头，娇羞的嗔道:“公……公子，不要这样！”
两人以前很少这样嬉闹，也许是苏澈见洛柠难得那么高兴，有了戏弄之心。
对于苏澈的动作，洛柠只是抱怨，倒是不觉得讨厌。
只是这种心跳怦然加速的感觉，怪怪的。
洛柠用了好长时间，才终于平复心情。
“公子想吃什么？我去楼下点一些东西吃。”
时间确实也挺晚了，过一会错过饭点估计就很难找到晚饭了。
不过说句实话，苏澈倒是挺怀念洛柠的厨艺的，只可惜这里没办法起柴烧火。
“算了，我来吧，你先把这幅画画完吧。”
洛柠的画本就接近尾声，在添几笔基本上就完成了。如果一直拖下去，导致思路不连贯，恐怕影响不小。
“嗯。”洛柠点点头。
……
洛柠胃口不大，所以苏澈只是简单点了两个菜，但两个菜都不便宜。
不过京卫司的京卫，也算是朝廷官员了，每个月有饷钱拿。
年俸三十六两，据说还有年底的养廉银，差不多相对于朝廷的六品官员的待遇。
平时的开销奢侈一些，完全不在话下。
因此苏澈难得要了点酱牛肉，还拿了点酒作兴。
由于楼下太吵，虽然能听到很多江湖的趣事，但洛柠喜静，就让店家送到了楼上来了。
“宁宁今天很高兴啊。”
洛柠的没有什么城府，心思和心情几乎都写在了脸上了。
“因为，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。”
“那不是应该感到悲伤吗？”
过去再美好，那也是过去，是无法挽回的昨天。
苏澈很少去怀念曾经在剑宗的日子，那是段很快乐的时光。可那些过去越是美好，苏澈想起被背叛的事情就越是痛苦。
“以前妈妈很喜欢画画，她总是带着我，在山上到处取景。她在哪里画画，我就在一旁看。”
“不过我老是坐不住，到处乱跑。但是妈妈每一次都会等我回去，才会把画画完。”
“只有这幅画，是那天妈妈没有画完的草稿。我凭着印象，把它填补完了。”
洛柠盯着画卷，情绪稍稍有些低落了。
但是她不觉悲伤。
“那场灾难，我失去了很多东西。”
“但没什么可伤心的，因为人总是要超迁看到。就算是爸爸妈妈，也不希望看见我一直在为他们而悲伤。”
洛柠紧盯着苏澈。
以那场灾难，改变了很多东西。
但至少，现在的她过得很幸福，那就没必要对过去感到悲伤。
“是吗，你是这样想的啊。”
也许是受到洛柠的影响，苏澈也有些释然。
他其实一直都在担心。
担心自己对洛柠的这份情感，其实是对过去的一份替代品。
正是因为过去的那份失败感情，让苏澈想从一个天真善良，乖巧粘人的女孩哪里得到补偿。
对过去的恐惧，让苏澈不敢正视这份情感。
但其实过去哪有那么重要啊。
他喜欢上洛柠。
仅仅只是因为，她是洛柠。
是一个陪着他走南闯北，陪着他闯荡江湖的女孩。
不是任何东西的补偿，更不是那段失败的感情的替代品。
两人凝视片刻，又不约而同的笑着撇开了眼。
苏澈没有说什么深情的话。
最长情的告白，就是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陪伴。
“我们会一直走到最后的吧？”
“那当然了，我们不仅要一起把那些坏人全部送进地狱，还要一起一直走到白头。”
这份复仇，与其说是因为仇恨。倒不如说，是一个约定。
“哈哈，公子是仙人，不可能会白头的啦。”
“哪就让我，因为你白头。”
苏澈不假思索，如此回答道。
修行者大多追求长生，但苏澈不那么渴求。
陪着岁月变老，本就是一种浪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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